我患感冒,本无大妨,住院几日,全当体检。
我住hc医院,设施不错,病房宽敞,被褥洁净,还有电视,病房三张床位。入院时,住两病人,分别在进门和中间床位,我住最里靠窗户的床位。她俩看似无大疾。进门床位的那位大姐,50岁左右,人很瘦消,腿不好。我在小区常能遇见,却从未说过话。生活基地搬迁前,她在我们单位对门上班,印象中走路瘸拐,好强干练,健谈随和。中间床的那位也是核城人,我从未见过,从她床上挂的病号登记卡,年龄不大,比我小一岁,不善言谈,郁郁寡闷,表情凝痛。
只有那位大姐偶尔和我说一句两句,中间病床上的她,护士扎针后头蒙被子,双目紧锁,似乎睡着了的样子。刚开始我还担心,怕液体输完她不知晓,不时瞅一眼,时间长了,我才发现她根本没有睡意,只是紧闭双眼,愁闷静思,液体一完,她都能及时摁下通知护士的按钮。
病房里洁净肃穆,秋阳从窗户泼洒了进来,暖暖的抚慰着病房里的我们,只有那位大姐,不时问一声我和中间床上的她,才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和肃然,我就随着大姐说话,她只“嗯”的一声算着回答,便不再吭声。
我和那位大姐慢慢的话多了起来,大姐叹息,说她自小腿不好,一年四季离不了电褥子,连三伏天午休都要插了电褥子,否则腿疼的火烧火燎难以忍受。我就疑问是受了伤了。大姐爽快的说,那儿是受伤了,患小儿麻痹。又说,从她记事起双腿残疾,一生做梦想着有一双健全的肢体,像健康人一样奔奔跳跳该有多好,可惜这只是个美好的梦罢了。她说不过身体残疾却磨练了她铁一般的意志,成家立业后,不管在单位还是家里,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中,她都要走在别人前面。她给自己定了一条铁律,一般情况下不让别人帮助。尤其在家里,教育孩子,收拾家务,做饭买菜从不让丈夫沾手,凡来过她家的人都说她能干勤快有恒心。退休后虽腿病逐年加重,每周她都坚持擦拭家里窗户玻璃,搭着梯子,爬上爬下,刚开始上去费劲,坚持一阵就没问题了。和她经常一起散步的朋友,每次走在她家楼下,唤她下楼的时候就惊讶说满楼就数她家的玻璃亮堂。她说她能正视现实,面对残疾,曾经有些不懂事的孩子,甚或是大人学她走路,喊她瘸子。刚开始她委屈难忍,后来一想,自己就是瘸么,瘸有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,谁愿意双腿残瘸,她就不再理会。她每天坚持体育锻炼,学会了骑自行车、打乒乓球,坚持打乒乓球几十年,乒乓球技不差,还报名参加了省全运会,取得了乒乓球单打冠军,为核城残疾人争了光。
她说儿子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,五年前考上了西南一所重点大学,她这一生吃了身体残疾的亏,她懂得人没知识和身体残疾一样,她把孩子教育看的很重。她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,儿子争气,不仅取得了高考第五名的好成绩,大学毕业又考上了研究生,如今还有了和他同样有知识的女朋友。说到儿子的女朋友,她就爽朗的笑了,说去年冬天,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从西南回家过春节,那几天天气寒冷,她担心腿病复发,果不其然,绳从细处断,腿病犯了,疼痛难忍,无法下地,只能眼睁睁的躺在床上,儿子带着女朋友回来了,她就是下不了地,不过儿子和女朋友非常孝顺,劝她不要操心,过年准备有他俩,又给她买了暖宝,儿子的女朋友通情懂礼,忙前忙后准备过年物品,给了她巨大安慰。
她一听我的女儿读高三,就说她儿子虽高考取得第五名好成绩,但进了大学校门才知道他的成绩并不高的。她就劝我要好好教育孩子,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。
第二天下午,走廊里静静悄悄,没了上午的热闹,大多数病人都输完了液体,唯有少数几位重病号还在输着液体,鼻腔里插着各种管子,我在走廊里走了个来回,进了病房。中间病床上的她一见我就叹息,说不得病不知道健康的重要。我就纳闷,问她不就是个腿病还用的着如此感叹。她就羡慕地对我说虽然那位大姐双腿残疾却是幸运的,至少家庭和睦,孩子争气。她就远没那么幸运了,本来身体还不错,遇了庸医小病误诊,服了大量激素,破坏了免疫系统,导致股骨头坏死,花费20多万巨额医疗费,先后换了两个股骨头,三年之后,换的人造股骨头感染发炎,流浓不止,腿病没有治好,又确诊患了红斑狼疮。
她说,她是世间苦命人,身体有病不说,又没遇上个好丈夫,生活凄苦的让她失去了信心。就在她被疾病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,丈夫背着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新疆女人,态度坚决的要和她离婚,这如五雷轰顶给了她致命打击。她的丈夫一个初中毕业的普通工人。但她没有什么办法,想一走了之,结束了自己悲苦的生命,永远离开这悲惨的人间,却放心不下上初一的女儿,就这么凑活着艰难的过日子。如果有人护理,她的腿病静卧数月就能治好,可谁来护理她呀!每天输完液体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,丈夫既不给一分钱,又不管她和孩子,整天沉迷于网上女人,还怨她不配合治疗,没人护理,她配合治疗孩子谁管哩。住了一段时间院,大夫不耐烦了让她出院,回去一段时间,病情恶化又得住院,医院规定,每次住院就得自费几百元入院费。她上不了班,每月就几百元的最低生活保障,既要看病,又要和女儿吃饭。
我听她说着,也痛恨起了这个负义的丈夫。她又说,她的丈夫还跑去新疆会了那个女人,回来不久,那个女人打电话说怀孕了,要她丈夫邮寄元,她丈夫二话没说邮寄了元。没过多长时间,她丈夫提出把现在她俩共住的房子卖了,各拿一半钱,自己买房。她说她最担心的就是她不在了孩子咋办,最起码也得把这套房子留给孩子,她知道丈夫文化程度低,没头没脑,更没经见过世事,说不定那一天连这套房子都被人骗走,她死不瞑目啊!她就是放心不下自己孩子。
她给我说,她父亲在世的时候,最疼爱她了,每次住院给她做好吃的,在医院护理她,生怕她受了委屈,自从父亲走后她就成了无人理睬的负担,时间长了连她姐姐都烦她。我对她产生了同情,可有什么办法,我只有在心里暗暗地埋怨生活的残酷,丈夫的无情。
就在我住院的第三天,大夫要她出院,她不想出院,知道回去过不了多久又得住院,要住院就得自费几百元入院费,她捉襟见肘,那来几百元呀!可大夫不行,说她已经住了一个多月非得出院。无奈,她提着个塑料袋子,一瘸一拐、一摇一晃的走出了病房。
她刚一走,就住进了一个手指肌腱断了的中年妇女,我估摸着她和我年龄相当,听口音是本地人。她右手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,打着点滴,床边坐着个中年男人,着一身深灰色西装,双手小心的呵护着她的右手,不时的小声说着什么,一看男的就是她的丈夫。
后来,那个女的告诉我,说她俩不是夫妻,是情人关系,男的本地人,承包工程,挣了几个钱,抛弃了家里妻小,和她混上。她的手指肌腱断裂就是和男的吵架,一气之下用水果刀割断了自己手指肌腱。
那天,我在小区遇上了那位大姐,说起了现在男人有点钱就抛弃妻子。医院常客,经常见这样的事情。去年八月,她住了不到一个礼拜院,隔壁病房里来了个因车祸重伤的男性病人。她听护士说,这个男人是外地来本市做服装生意的,赚了不少钱,抛弃了远在老家妻小,在本市买了房,买了车,找了两个情人。车祸发生后,医院,根本不管他的伤情如何,吵闹着要分男人财产,男人朋友看着还昏迷的他无人护理,就让那两个情人护理,她俩谁都不愿护理,其中一个还好,在病房里只待了不到半天,一会儿拿着化妆镜子左照照右瞅瞅的,根本不真心护理男人,见男人的一个朋友来了,就借口一走了之,再无踪影。无奈,男人的朋友才给他老家妻子打了电话,他的妻子接到电话,放下手头农活,医院,顾不上吃饭休息,24小时守护在男人身边,不仅打动了男人的朋友,更是感动了大夫护士。一个年轻的护士就不解的问她,他都在外面找了女人,你就一点都不怨恨吗?那个朴实忠厚的农村妇女只说了一句话:“那总是孩子他爸么”。
住了三个多月院,男人虽然保住了生命,却成了植物人。期间,那两个情人,医院吵闹,要分男人财产,当男人的朋友提出财产归他的合法妻子时,两个情人闹的更凶,说男人和她同居多年,又生了孩子,提出数十万元不等的抚养费、青春损失费等。就在两个情人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,他的原配妻子说,她什么都不要,只要把男人带回老家,否则她不放心。又说,农村虽穷,却有土地,只要人活着,生活没啥问题。
没过多久,这位农村妇女带着她的植物人丈夫回老家了......
(年9月于嘉峪关家中书房)
刘小科刘小科,男,汉族,中共党员,年11月应征入伍,年毕业于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指挥学院政治系,从军28年,历任班长、排长、宣传股长、营教导员、政治部副主任、主任,先后在省、国家级报刊杂志发表散文、小说、摄影作品余篇(幅),摄影作品和散文在中国摄影家协会、新华社等举办的全国比赛中获奖,并获武警部队文艺奖。拍摄的纪录片《一个哨所三个兵》等影视作品,在中央电视台、甘肃电视台播出。现任中核四0四文联副主席,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,摄影家协会副主席,嘉峪关市戏剧家协会名誉主席,嘉峪关市美术馆副馆长,嘉峪关市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,嘉峪关在线影视制作中心主任,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。目前主要拍摄微电影、纪录片,文学、摄影创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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